方方：照明设计是什么？照明设计师的价值在哪里？（室内照明设计篇）
中国照明产业的发展，伴随几次产品迭代，最早的是卤素灯时代，碘钨灯、高压汞灯等传统光源一度引领全球，但因其能耗大效率低而被逐步淘汰。随后荧光灯又一度成为主流产品，而荧光灯含汞，因其污染也逐步退出历史舞台，其间高强度气体放电灯因高光效也曾作为商用产品的主流。直到LED产品成熟，在应用上几乎占据了之前照明应用的所有领域。每一次迭代，伴随的都是更高效率输出、更便捷封装、更易获得性。
▲光源简史（来源自网络）
一个产品的诞生即能预判它的命运，因为它几乎是独立存在而证明自己的价值。但在动荡诡谲的政策和低迷的市场需求下，来讨论当下的照明设计似乎尤为艰难，毕竟我们不是刚需行业，普遍的一种认知是——丰年胜景时锦上添花，节衣缩食时首先被优化的大概率也是我们。
这个时候我觉得尤其应该静下心来讨论的是：
我们是谁？我们能做什么？我们的价值在哪里？
我把当下的照明设计大概分为四个范畴：
l 室内照明
l 室外照明（包括建筑照明和公共环境照明）
l 健康照明
l 体验性照明（包括灯光秀和文旅等）
限于篇幅，我将在三个月内分为四个分篇尝试讨论这件事，开篇首先是室内照明篇。
把室内照明列在第一条，因为我认为这是照明所有范畴中最难也最吃力不讨好的一种，室内照明涵盖的种类太多，仅从我从业至今，就经历过店铺、家居、商场、会所、茶室、餐厅、学校、博物馆、体育场馆、儿童中心、剧场、售楼处、书店、寺庙、教堂等等，还有公共洗手间和食堂。每种业态还要应对不同的客群要求和预算标准，实在令人殚精竭虑。然而这么复杂的需求伴随的设计目标还是：
“令人察觉不到光线存在的舒适才是优秀室内照明作品的标准”
▲作者作品 中国国际设计艺术博物馆竣工照片（摄影：雷徐君）
室内照明设计的设计结果通常是辅助室内设计师在满足使用需求的同时，通过照明设计师的分析，将室内的层次脉络梳理清楚。通俗地说即是：表现该表现的，隐藏该忽略的。使人身处其间，通过照明最大程度地感受空间使用功能和审美特性。
▲作者作品 乾塘竣工照片（摄影：王大丑）
如此复杂的要求所面临的实际情况却是——作为新兴而且较为隐蔽的学科，一部分观点认为：既然请了室内设计师，那么他就应该为所有的专业负责，从而忽略了预留室内照明设计费。另一种观点则认为：室内照明么，不就是复核一下LPD（功率密度）和选型照度，满足使用和国标就行了吗？
解释这件事的开始，先从工作的流程来讨论——通常完整的室内照明流程包含以下几个环节：
方案规划—计算模拟—设备选型—施工图—样品测试—现场调试
【方案规划】
光线的特性决定了它不能独立存在，当一个室内项目的室内设计效果图呈现的时候，我们经常会看到即使是使用相同的材料和家具，不同公司渲染出来的图片效果完全不同，其中最大的变量就是光线的理解不同。退而进到实际呈现过程中，对空间情绪的表达，光线的作用远超过人们的预想，相同的陈设摆饰，通过不同的光线作用下，或阴翳、或开阔、或平和、或冲突，可以说，室内的情绪完全由光线所左右也不为过。在室内设计开始的初步就需要照明设计师的参与，对室内设计的使用功能、色调、文化特点、主要材料、使用者信息等需要了如指掌。进一步还需要了解除了功能和美观需求外是否有内涵上需要升华之处，比如教堂和寺庙属性的空间。
▲作者作品 福州船政书局竣工照片（摄影：张锡）
▲作者作品 杭州运河剧院竣工照片（摄影：王大丑）
下图为几年前我们为高校食堂照明改造方案前后的对比照片，改造之前的工矿灯老旧尚且不能满足基本照明功能，改造后把照明的重点从空间特性出发，提升照明重点为清水混凝土斑驳的顶面，在不改变电气布线的情况下，反映高校自身艺术属性的同时，解决了餐厅和教室双重属性的功能需求。
▲中国美院食堂改造前照片（摄影：赵之祥）
▲作者作品 中国美院食堂改造竣工照片（摄影：雷徐君）
【计算模拟】
如果只是达到比较粗放的要求，照明设计师在和建筑师和室内设计师在设计之初讨论好方案已经可以确定目标，可是要如何达到恰如其分的成果，则需要依靠照明设计师的专业能力。图片呈现的对比度需要转化为实施结果，结果是否事遂人愿离不开精密的计算和规划。
室内照明专业计算软件常用主要是DIALUX和evo，其他计算软件还有AGI32和其他专项照明所用，这里不做讨论。但计算的数据仅仅是作为对比度参考，室内的照明结果可变因素太多，尤其是装饰材料的反射特性、IES文件偏差、空间大小、灯具性能甚至间接照明灯槽大小和形状都会影响计算结果。经验丰富的设计师可以一眼看出计算结果与真实情况的差异。
▲某项目计算灰度图（制图：李威）
▲某项目计算伪色图（制图：李威）
需要强调的是，照明设计对空间的解读不应拘泥于数值多少，绝对的数值几何没有意义。人的肉眼可以适应1lx-100000lx范围变化，能识别1亿像素的内容，其包容性远远超过图片和相机能表现的范围，差值100lx-300lx和200lx-600lx的空间感受差异性并没有字面上那么大，对人的感受来说，他们都是1：3的对比度。
▲作者作品 南昌蔚来汽车会客厅竣工照片（摄影：王大丑）
所以阅读空间的照明效果，成功与否不应该以数值判断，计算模拟最大的意义是供设计师在前期规划中即可对结果有所预判。只要满足国标的数值即可满足使用功能需求，但对于大部分会请照明设计师配合的项目，其要求远远不止于此。
▲月光下的海面（来源网络）
【设备选型】
自从电商购物兴起，从工厂一站到达消费者手里就不再是梦，剥除了中间商利润之后的可供选择品，价廉且目不暇接，可是否质量优越就见仁见智了。
室内产品的传统大客户多是家居客户和中低端商用，一般常常听到的大品牌名字如雷士、三雄极光、欧普、西顿等，多以销量著称，其针对的主要是民用市场，对产品的专业性能要求不高，近些年来，这些品牌也有开发一些专业系列产品，但其专业参数标准较高所以价格也高，仅针对要求较高的项目，一般不对网络销售。
▲2021年度欧普照明财报（来源gushitong.baidu.com）
专业照明设计师所选择的品牌多针对各自精通的范畴，有专注酒店照明的品牌，也有专注商业照明的品牌，或者根据产品特性也有专攻线型灯的品牌，也有专攻灯带的品牌等，这些专业品牌因技术标准较高而价格也较高，通常在电商中难寻踪迹。稍大的项目中，照明设计师会选择若干种品牌来搭配的情况非常常见，而很多总包在中标时为了方便仅选3.4种圈定品牌，因此品牌选型不适应项目的情况比较多见，给后期采购造成较多的麻烦。
▲透镜供应商所提供样板箱（摄影：张铖炜）
照明设计师除了要对市场的专业品牌了如指掌之外，对其价格变动，产品系列分类也要清楚。什么产品什么价格适合什么样的项目要做到心中有数。一个优秀的照明设计师除了对方案有独到胸襟之外，对产品的熟悉程度也决定了项目的落地品质。我们需要在造价和效果之间找到平衡。
▲厂家产品资讯培训现场（摄影：方方）
【施工图】
设计师的沟通语言主要依托于图纸来传达，方案做得再完美，无法准确地传达给现场施工也是徒劳无功。室内照明图纸的完成过程与室内设计（包括软装）图纸相辅相成，正确的流程应当如下图：
▲室内照明设计交圈流程图（制图：方方）
在施工图的过程中，室内照明设计关键合作单位是室内设计单位和软装设计单位，如上图所示，室内设计需要合并照明设计方案的图纸综合管线给到现场，但是照明专项图纸也需要给到现场安装人员，其中不仅有管线信息，还有节点和选型注意事项等。
▲作者作品 济南蔚来汽车会客厅竣工照片细节（摄影：王大丑）
具体施工图的技术要点太多，这里不展开讨论，后期如果有时间，我们或可以按照不同类型分类整理，特别需要说明的是，涉及间接照明时，目前常见的节点图纸多依据以往节能灯时代的发光特性设计，当前LED灯带发光特性已经完全不同，应当谨慎选择。
【样品测试】
有些甲方和设计单位认为完成施工图之后，设计师的任务已经结束。实际上从效果考虑，我个人认为决定最终实施结果的还有设备选型和现场施工过程监控。尤其是设备选型的确认。设计单位一般情况下不会直接推荐供应商和品牌，所给出的规格选型也多是图片和技术参数参考。这种情况下，采购人员需要根据自己的采购路径要求供应商提供样品给设计师用于测试，设计师的职责是利用专业设备和经验对样品是否符合设计要求进行判断，并给出测试结果。
▲样品测试（摄影：张铖炜）
特别需要注意样品确认会占去大量时间，常规室内产品一般都有库存样品，如果品类较多，可能会需要花费一定时间去收集，这取决于供应商的实力和重视程度。
具体测试过程中，经常碰到的不合格条件多是色温和色容差偏移。中高端品牌这点做得比较好，因其高标准的芯片选择和封装技术保证了产品稳定性。如果碰到甲方在价格和品质之间摇摆不定的情况，设计单位可能会面临很多次测试需求。最后甲方指定的供应商无论如何也不能达到要求的情况下，常规对色温的要求是所有的设备偏向一个方向，比如若某项目设计要求色温为3000K±100K，妥协的措施是要么全部正向偏移，要么全部负向偏移，避免局势胶着影响项目推动。
▲色温差异图片（来源网络）
色容差常常会被工程和采购忽略，白光LED的色容差如果不够好，最直观的结果是白墙一列的相同灯具，可能会出现偏红偏绿的光斑，非常影响空间品质。所以样品确认是非常重要的环节。设计公司出具的报告也应当全面简洁地让各参建方明白改进的目标和措施。
▲色容差偏移图片（来源网络）
【现场调试】
照明业内有句话——“三分设计七分调试”，得益于技术发展，当前的调试手段百花齐放，但万变不离规划前期对结果的预判，是否留足调试空间非常重要。
调试的目的是现场最终结果的和谐，从技术手段来说主要是两方面。
▲作者作品 杭州国家版本馆调试现场（摄影：方方）
▲作者作品 绿城西投云澜谷竣工照片（摄影：张锡）
调整光束角度大小在一般的空间里并不需要，通常博物馆、美术馆等陈列性场所会用到，这种设备能力完全是为了强调某个主角而存在，且有可变性的要求会带来成本的增加。
▲作者作品 余姚桃李春风生活馆室内竣工照片（摄影：王大丑）
另一方面的调试指的是“调整灯具输出强弱”和确定“场景模式”。调整灯具输出强弱有两个方法，一种是单灯调整，也在展览陈列场所使用较多，单个灯体上设置了旋钮调整输出。另一种是采用支持控制协议的设备，常见的控制协议有：DALI，可控硅，0-10V，DMX512等，DALI和DMX512都可以根据地址码将单灯在系统上进行调试和编组。也可采用其他协议对个回路进行调试编组。最终根据使用功能确定不同的使用模式，最后可以在面板或APP上一键控制多设备。如果采用不同厂家的设备协议种类不同，还要和智能化设计单位配合考虑最终总控集成控制方式。
▲作者作品 杭州国家版本馆室内竣工照片（摄影：王大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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